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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古罗马帝国前期与日耳曼人的恩怨 (条顿堡森林战斗) [打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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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留德华    时间: 2015-10-1 18:28:57     标题: 古罗马帝国前期与日耳曼人的恩怨 (条顿堡森林战斗)



前段时间有人提及远古战争和古罗马帝国, 让我想起发生在西半球一场两千年前的战斗.  相信看过电影<角斗士>的朋友都熟悉片头古罗马军团与日耳曼蛮族部落作战的情节.  历史上双方你来我往相斗几百年.  这里我提的是其中一场著名的战斗: 条顿堡森林战斗 (Schlacht im Teutoburger Wald).


古代日耳曼人分成几十个部落.  古罗马军队与日耳曼人部落长达约五百年的恩怨起于公元前二世纪末.  当时对罗马共和国威胁最大的是Cimbri 和 Teutones 部落.  但他们最终被罗马名将/政治家 Galus Marius 在公元前102年和101年两次战役打败.  北方边境平静了五十年后, 公元前58年, 罗马名将/政治家凯撒 (Julius Caesar) 对东高卢发动战争, 他同时与日耳曼人首领 Ariovistus 作战.  在Colmar, 罗马人击败日耳曼人.  凯撒大军到达莱茵河并入侵莱茵河东岸地区, 凯撒称之为 Germania.  凯撒认为莱茵河是一道天然屏障分隔"高卢野蛮人和更野蛮的日耳曼人部落".  事实上莱茵河两岸都有高卢人和日耳曼人的定居点.


公元前39-38年, 高卢总督 Marcus Vipsanius Agrippa 协助罗马国盟友日耳曼的 Ubii 部落与最强大的, 最具攻击性的 Suebi 部落开战.  战后 Agrippa 将 Ubii 部落从莱茵河东岸迁移到西岸并建立科隆城.  随着罗马人移居西岸高卢地区和东岸 Germania 日耳曼人的增多, 莱茵河从此变成两者的前线.  莱茵河东岸各日耳曼部落也以各种原因到处流动, 如支持罗马国西移的 Batavi 部落或躲避罗马人东撤的 Marcomanni 部落联盟.


在那动荡的年月里, 东岸的日耳曼部落时而袭击罗马共和国/帝国.  在公元前17-16年冬天, Sugambri 部落击败比利时高卢总督 Marcus Lollius 并缴获了他统领的第五军团(legio) Alaudae 的军团鹰徽: 这是罗马军队的最大耻辱.  罗马帝国第一任皇帝奥古斯 (Augustus) 明白莱茵河地区依然不稳定, 他派遣他养子德鲁苏斯 (Nero Claudius Drusus) 去北部前线主持大局.


公元前16-13年, 罗马人将莱茵河沿岸地区变为两军事管辖区域, 抵御来自 Germania 对罗马帝国的攻击.  第十七, 第十八, 第十九军团驻扎在莱茵河下游地区, 属于 Germania Inferior 集团军; 另一集 团军, 称为 Germania Superior, 包括第五军团 Alaudae 和第一军团 Germanica, 部署在莱茵河中游地区.


公元前12年, 罗马帝国做好进攻准备.  Sugambri 部落知道他们实力不够, 决定先发起攻击.  但德鲁苏斯的军队在莱茵河旁和 Sugambri 部落的地盘上打败他们.  班师回到莱茵河, 德鲁苏斯的军团乘船到 Nijmegen 城, 并通过一条新挖运河直达北海.  沿路上 Frisians 和 Chauci 部落被迫投降.  罗马人寻回至少一个军团标志.


来年, 德鲁苏斯再次入侵莱茵河东部地区.  他挥军通过 Sugambri 的地盘, 沿 Lippe 河到达 Cherusci 部落控制领域.  因冬天来临, 德鲁苏斯没有渡过威悉(Weser)河.  班师路上, 他在 Oberaden 镇建造 了一个大型军事基地, 被用作冬季行营.  在南边190公里处也建造了一个相似的军营.  盛产粮食的 Lippe 河谷暂时安定下来.


次年, 德鲁苏斯率领 Germania Superior 军团从莱茵河中游的美因茨 (Mainz) 城进军攻打 Chatti 部落.  公元前9年, 双方再次发生战争.  德鲁苏斯的军队在夏季到达易北河.  但是德鲁苏斯在回军路上从马背上摔地, 不久身亡, 卒年才29岁.  他的兄弟, 提比略(Tiberius), 一个有能力的将军, 接掌了德鲁苏斯的帅印.  提比略认为 Germania 太穷, 并入帝国价值不大.  但德鲁苏斯死后不能招回他的军 队, 不然会被视作罗马的失败.


公元前9-8年, 提比略领军攻打 Sugambri 部落, 并驱赶他们数千人到莱茵河西岸.  这些人日后成为屯居在克桑滕 (Xanten) 城附近的 Cugerni 部落.  提比略部署第十八军团在克桑滕城, 并将 Iberadeb 镇的部队调往 Haltern, 加强驻扎在那的第十九军团.


公元元年一场日耳曼人的暴动打破了平静.  罗马将军 Lucius Domitius Ahenobarbus 镇压了他们, 甚至打过易北河.  公元4年, 奥古斯皇帝命令提比略再次北伐, 完成对 Germania 的征服.  奥古斯要 将 Germania 变为一个正常的税收省份.  Germania Inferior 军团从莱茵河进军到 Lippe 河源头的 Anreppen, 在那建造了一个军营.  次年, Germania inferior 军团在易北河口与罗马海军会合.  提比略率军沿河挺进, 把易北河变为帝国新省的东部边疆.


现在处于易北河, 莱茵河, 多瑙河之间唯一未被罗马帝国征服的地区是身在波希米亚的 Marcomanni 部落联盟首领的 Maroboduus 王国.  公元5-6年冬天, Germania Superior 的军队 (第一和第五军团) 沿河向东进军, 并在 Marktbreit 城建造了一个大型基地.  两个军团可从那出兵攻击 Maroboduus.  同时, 提比略从多瑙河向北进军夹击.  提比略统领八个军团 (潘诺尼亚, Pannonia, 的第八军团 Augusta; Illyricum 的第十三 Gemina, 第十四 Gemina, 第十五 Apollinaris, 和第二十军团 Valeria Victrix; Raetia 的第二十一军团 Rapx 和来自 Germania Superior 的第十六军团 Gallica 加上一个不知番号的军团), 在 Bratislava 城集结.  这将是罗马军队进行的最壮观的军事行动.  但一场在巴尔干半岛潘诺尼亚的叛乱中止了这场征讨.  提比略被派往平叛.  他用了足足三年才平定在那里的叛乱.


与此同时, Germania Inferior 的军队归当时最重要的元老院元老之一, 皇帝的私下朋友, Germania 总督, 瓦鲁斯 (Publius Quinctilius Varus) 指挥.  他的使命是把莱茵河下游和易北河下游之间的地区变为帝国一个省.  开始还顺利, 民众愿意服从瓦鲁斯的无情统治.  但罗马征收税钱激起民愤.  再突然来场条顿堡森林战斗把罗马皇帝的美梦击碎.   


由于战斗发生在两千年前, 准确的记录难以找齐和验证.  条顿堡森林战斗的描述来自四个来源.    Tacitus 描述战场环境但不是战斗本身.  Florus 摘录旧资料但价值不高.  Velleius Paterculus 讲述了 整个战役但对条顿堡森林战斗着笔不多.  Cassius Dio 是唯一一个对此战斗进行概括性记载的学者.


Wikipedia有大幅篇章描述此条顿堡森林战斗, 我就不多费口舌.  简单来说是阿米纽斯(Arminius), 一 个Cheruscan部落首领之子, 幼年被送往罗马城做人质.  长大后他明里是忠于罗马帝国的Equestrian (相当于骑士, 仅次于贵族, Patrician) 在瓦鲁斯军中服役并取得他的信任, 暗地里联络日耳曼各部落组成反罗马联盟.  主要参与部落有 Cherusci, Marsi, Chatti, Bructeri, Sugambri, Chauci.  





                                             日耳曼部落态式图


公元9年9月, 当瓦鲁斯领军从威悉河西岸的夏季行营西进到莱茵河旁的冬季行营时, 阿米纽斯假报远方有叛乱, 引瓦鲁斯改道进入他设计的包围圈.  虽然行军前与阿米纽斯不和的阿米纽斯岳父警告瓦鲁斯不要相信阿米纽斯.  瓦鲁斯认为他泄私愤而置之不理.  战前阿米纽斯籍口联络当地日耳曼部落来相助罗马军队离队.  阿米纽斯回到部落后马上指挥联军消灭各部落罗马驻军, 聚集密林伏击瓦鲁斯的罗马大军.


因曾在罗马城接受过军事训练, 阿米纽斯熟知罗马军战术. 没人确切知道瓦鲁斯军团的行军队形.  后 人根据古罗马犹太人历史学者, Flavius Josephus, 所著的犹太人战争, 假定瓦鲁斯军团的行军队形为:


1. 弓箭手以及军队附助人员: 充当侦察兵
2. 前锋部队: 一个军团(约五千人) 加120名骑兵
3. 战斗工程兵: 负责开路搭营
4. 统帅和军官们的行李
5. 统帅和他的卫队
6. 其他两个军团的骑兵 (240名)
7. 骡拉军器器械队, 如投石器等
8. 军官们和军团鹰徽
9. 主力部队两个军团(约一万人)
10. 士兵们的行李
11. 后卫部队




  
                    日耳曼战士和罗马士兵


Germania 地区大多为没开发的森林地带. 两三万人的罗马军队行进在窄长的森林道路上连绵十几公里, 侧翼暴露.  因不疑有诈, 罗马军没摆作战阵型.  Dio Cassius 记载战斗前晚有暴风雨, 导致道路难行, 罗马军弓和盾受潮, 战力受损.  日耳曼战士所持武器五花八门, 步兵只有约三分之一人有刀剑.  相反罗马军人是职业士兵.  比起日耳曼战士训练有素且装备更精良, 尤其是重步兵.  但突遇熟知地形, 夏天已在沿路建造工事的日耳曼人埋伏混乱不堪, 罗马军被围分割.  虽奋力还击, 终在 Kalkriese 狭谷崩溃被屠杀.  四天激战中罗马军估计有约一万五到两万人死亡.  瓦鲁斯自杀, 大部分军官战死, 自杀, 或被俘被杀.  大部分士兵不死就被俘做奴隶.





                                                  Kalkriese狭谷地图


取胜后日耳曼部落军队迅速清除 Germania 境内剩余罗马军队,城堡,据点 (除了Aliso要塞). 罗马军队撤离 Germania, 渡过莱茵河在西岸设防.  虽然一些幸存者逃到 Lippe 山谷, 通过 Kalkriese 狭谷的罗马军团已不复存在.  另外一些罗马士兵到达莱茵河区.  兵败的消息沿河传播开去.  在美因茨的罗马将军, Lucius Nonius Asprenas (瓦鲁斯的侄子), 立即派遣手下第一军团(Germanica)和第五军团 (Alaudae)北移进驻科隆和克桑滕的要塞, 防止日耳曼军队入侵高卢.  与此同时提比略将军指挥第二十军团(Valeria Victrix)和第二十一军团(Rapax)从多瑙河移防到莱茵河区, 准备下一步的战斗.


在罗马城, 公众被失败的消息震惊.  奥古斯皇帝下令全城昼夜戒备.  这次惨败困扰他数月, 以致胡子头发都没修剪.  还时不时用头撞门, 悲喊:"Quintili Vare, legions redde!” (瓦鲁斯, 还我的军团!).  战后第十七和第十九军团番号不再使用.  第十八军团曾重建但不久解散, 番号停用.  


在冬天阿米纽斯组成新的部落联盟.  日耳曼军找到瓦鲁斯的尸体, 割下他的头颅呈送给 Maroboduus 国王, 希望他能参加反罗马联盟.  但他拒绝加入, 还把瓦鲁斯的残骸送归罗马.  奥古斯皇帝把瓦鲁斯的头埋葬在瓦鲁斯家族的陵墓.


公元10, 11, 12年罗马军队对 Germania 进行连续征战.  当提比略在公元12年庆祝胜利时, 他认为日耳曼部落已受到足够的惩罚.  但同时他决定不再占领莱茵河东岸地区.  在公元14年当上罗马皇帝后提比略一直沿用这个政策.  他部署不少于八个军团镇守莱茵河, 中游的 Germania Superior 集团 军有四个军团 (第十三 Gemina 在 Windisch; 第二 Augusta 在 Strasbourg; 第十四 Germina 和第十 六 Gallica 在美因茨).  另四个军团 (第一 Germanica 在波恩(Bonn); 第二十 Valeria Victrix 在诺伊斯 (Neuss); 第五 Alaudae 和第二十一 Rapax 在克桑滕) 归集团军 Germania Inferior 防卫下游.  两个集团军由德鲁苏斯的儿子 Germanicus Julius Caesar 统领.


Germanicus 也是一个有才华的指挥官.  他对 Germania 进行连续三年的报复性讨伐 (公元14, 15, 16年).  公元16年他在威悉河地区用八个军团打败阿米纽斯.  胜利后提比略决定不继续奥古斯的激进政策, 而采用他不招惹日耳曼人的战略.  他认为在没有建造城镇的不稳定日耳曼地区罗马帝国的统治是不会成功的.  他下令罗马军队离开日耳曼地区, 撤往莱茵河西岸设防.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内部不和的各日耳曼部落在共同的敌人离开后自相残杀.  阿米纽斯被谋杀.  莱茵河西岸地区从此安全了两百多年.  期间罗马帝国采用怀柔政策(如任命阿米纽斯侄子为Cherusci国王等).  罗马外交官们在日耳曼各部落间穿梭, 挑拨离间分化同盟.


条顿堡森林战斗影响深远.  Germania 自后一直保持独立, 没被纳入罗马帝国版图.  日耳曼人的反抗中止了罗马帝国向北扩张.  德语没被拉丁语化.  住在北海边的日耳曼部落(日后的Saxons)语言继续演变为英语, 英语得以保留下来.  在十九世纪, 这场战斗成为国家崛起的象征.  1806年拿破仑的法军打败德国城邦联军.  战败的日耳曼人深以为耻.  因为拿破仑说拉丁文和标榜自己为罗马皇帝, 日耳曼人挖出两千年前的条顿堡森林战斗, 鼓励德国民众他们的祖先曾打败 welschen Erbfeind (德国最大的说拉丁语的大敌).   条顿堡森林战斗被视为有活力有创造性的德意志民族与过度文明颓废的拉丁民族永久对抗的典例 (老法国对新德国).  为树立形象, 日耳曼人弃用 Arminius 这个罗马人给的名 字, 而改用他的德国名字, Hermann, 来称呼他们的远古英雄.  二十世纪初德国纳粹党也把 Arminius 抬出来.  纳粹的早期政治宣传口号为: 德国 Erwacht (德国清醒).  正因如此, 现德国人不不敢大张旗鼓地纪念阿米纽斯.


值得一提的是 Velleius Paterculus, 一名古罗马官员和提比略的密友.  Paterculus 曾住在莱茵河东岸地区.  他认识许多涉及日耳曼战争的人, 包括日耳曼领袖阿米纽斯和古罗马高级指挥官瓦鲁斯.  虽然 Paterculus 经常偏袒并阿谀奉承提比略.  但他指出这场战斗失败不是三个军团官兵的错, 而源自瓦鲁斯, 一名缺乏军事经验的指挥官, 的错误判断.  由于瓦鲁斯是奥古斯和提比略亲点提拔的, Paterculus 暗指战斗失败应由两位先后皇帝负责.





                               公元二世纪的罗马帝国和 German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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